梦魇与新团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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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又做了那个梦,梦里诡异残缺的黑发女孩,也就是那个世界里已经死了的我,踩着飞机焦黑的碎片,来到我身边,她轻轻的搂住我的肩膀,带着血腥气的声音在我耳边一遍一遍的说着“回来吧”,我僵硬的站在原地,终于熬住了内心最深的恐惧,回过头对上了她空荡荡的眼窝,问她说,“你是我吗?”女孩忽然大笑,笑的尖利刺耳,也惨绝人寰,她突然勒紧我的脖子,对我说,“我当然就是你了,跟我走吧,你还要在那个不切实际的梦里躲藏到什么时候!你忘了吗,你已经死了啊!”

    “啊!”我尖叫一声猛的坐了起来,冷汗浸湿了后背和额头,心脏剧烈的跳动着,连手腕和脸颊都麻木了。我大口喘着气,因为缺氧而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了起来,身边被我吵醒的利威尔坐了起来,我下意识的躲开了一点,免得让他碰到我身上的汗珠。“做噩梦了吗?”他的声音带着睡意,我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,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梦到什么了?”他继续追问着,我咬了咬嘴唇,选择说了实话,“你还记得在地下街的时候,我跟你说过的那个,反反复复的梦吗,我又梦到了那个已经死在坠机事故里的我了。”

    利威尔没说话,他伸手揉着我的头,掌心的温度让我慢慢冷静了下来,我颓丧的捂着额头,“她还说,我现在所在的世界,包括你们和巨人,都是一场梦,我已经死了,要我和她走什么的。”话音刚落,我顿时觉得我的发根传来了被拉扯的痛觉,我疼的到抽一口冷气,胡乱挣扎着,“你干嘛!”

    “疼吗?”利威尔没有松手,我又气又不解,委屈的嗯了一声,他这才放开我,“那就不是梦。”

    “啊,是呢。”我揉着头顶,喃喃的重复着,“不是梦,是真的。”不过,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场梦,那还真是一场悲伤又舍不得醒来的梦啊。

    “继续睡吧,我在。”利威尔按着我的肩膀把我压了下去,我条件反射的背了过去缩成一团,“我,我身上有汗。。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他单手禁锢住我的腰,头埋在我的肩窝处,睫毛蹭着我的耳廓,好像已经闭上了眼睛,我沉默了一会儿,放松了身体,抬起眼睛看着从窗帘缝隙里渗入的月光,泉水一般的光辉在木制的地板上氤氲出美好的光亮,泛着淡淡的蓝色,像极了身后人的眸子,冷的出奇,却也温柔的让人不由得想去窥探。我轻轻的叹了口气阖上眼睑,腰上真实的触感让我莫名放松,他的心脏贴着我的后背有力的跳动着,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耳畔,像夜曲一样让我安心,却不敢入睡,生怕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是人去楼空。

    只要他还在,一切都会好的,对吗?对吧。

    月光被晨曦取代,洒进来的是明亮朝气的日光,身后一直抱着我的人动了动,有些沙哑的声音喊了我的名字,我转过身看着他雾气蒙蒙的眼睛,“早安。”

    “你没睡好?”利威尔看着我,我用力眨眨眼,“没啊,我也是刚醒,下次窗帘要拉严实一点呢。”

    “眼睛里都是红血丝,骗谁呢?”利威尔皱了皱眉头,我尴尬的别过头,“没,没事的,我觉得我精神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今天我给你放半天假,继续睡吧。”利威尔按了一下我的头,“午饭的时候我来叫你,下午有很重要的会议,你不能缺席,所以现在乖乖睡觉。”

    “会议?”

    “我们不管怎么说,也得有个新团长。”利威尔顿了顿,我看着他穿衣服的背影,开口道,“韩吉?”

    “现在来说,韩吉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利威尔已经穿好了衣服,他扭过头看着被窝里踌躇的我,“闭上眼睛,好好睡觉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。。”心不甘情不愿的我还是闭上了眼睛,下一秒,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,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,我愣了一下,想要睁眼却被利威尔蒙住了脸,“不许睁眼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嘛。。。”真是个别扭的家伙。

    午饭之前我就醒了,利索的爬起来洗漱,刚换好衣服,利威尔就进来了,他的脚步很轻,开门之前我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。他求证一般的打量着我,目光在落到我乱糟糟的头发上时,才柔和了下来。我抓了抓一脑袋斑驳的乱发,然后拿起梳子,利威尔顺手的把梳子给拿走了,一下一下的梳着我的头发,力道有些重,我看着镜子里他垂眸认真的模样,那句煞风景的“轻一点啊”也就这么咽了下去。“上一次看到你头发这么长的时候,还是我刚见到你的时候,对吗?”利威尔扒拉了一下我额前的刘海,我稍微转身,看到了没过腰间瀑布一样的发丝柔柔的随着我身体的动作晃动着,我抿着嘴,手指穿过发丝,感受了一下穿插在指缝里的柔软,“嗯,地下街的时候,那黑发也算是让我吃到苦头了。”

    “以后使用立体机动的时候,盘起来。”利威尔在我的头顶比划了一下,“上次希斯特利亚加冕的时候,那个发型我觉得还不赖。”

    “啊,要求好高。”我失笑,“等到你过生日,我扎给你看咯?”

    “生日?”利威尔皱眉,我提醒道,“十二月二十五日啊,圣诞节的时候呢。”

    “我都忘记了。”利威尔无所谓的摆摆手,“我们要迟到了,走吧。”

    走到会议室,我推开门,屋子里利威尔班的几个孩子还有韩吉似乎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,利威尔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,我坐在他旁边,目光看向韩吉,她的眼睛里含着我从未见过的阴郁,屋子里仅剩的几个人也都低着头不说话,直到利威尔有些强硬的抓着埃尔文那个项链,戴在韩吉的脖子上,韩吉眼神复杂的看着胸口那似乎还带着埃尔文体温的蓝色石头,突然一把抓住,扯掉,转身冲出了会议室。走廊里回荡她脚步的回声,我呆住了,条件反射的起身,却无力去追,韩吉那个眼神像刀一样刺伤了我,仿佛凝聚了她从头到尾所有的痛苦,她在被世间苦难逼疯的边缘游走着,坚持着,同样,我们都是。利威尔看了眼地上的项链,转身追了出去,我颓然坐在椅子上,眼前几个孩子慢慢的看向我,艾尔敏木讷的开口:“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什么怎么办。”我支撑着下巴,颇感无力和绝望,“算了,我去找他们吧,会议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有个结果,今天到这里吧。”我反身追了出去,看到韩吉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掩面痛哭,利威尔垂着头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,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,伸手搭在韩吉颤抖的肩膀上,张了张嘴,却完全不知道此刻安慰的意义是什么,恐怕只是徒增悲伤而已。我和利威尔一言不发的等待韩吉冷静了下来,眼前身材瘦削高挑的女性重新戴好了眼镜,通红深陷的眸子略显呆滞的涣散着,良久,她忽然喃喃道:“呐,利威尔,小音,你们的目标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啊?”我愣了愣,记忆忽然如同放电影一般在眼前倏忽划过,所有人死去时或是惊愕或是安然,血肉模糊的脸慢镜头一样让我忍不住用力摇头,韩吉似乎在等我们回答,利威尔的目光沉了沉,在我开口前,他咬字清晰,几乎是带着浓重的怨恨,”杀了那只猴子。“

    我咬了咬嘴唇,轻轻的说,“我其实,目标很小。我想在宿命到来之前,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完整的活着。”

    “啊,这样。”韩吉深吸了一口气,她转过身,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们,“谢谢你们。”她伸手摩挲着胸口的项链,指尖似乎在颤抖着,我偏过头不想去看,这颗石头像极了埃尔文临终前的眼睛,依旧的湛蓝刺目,却失去了原本让我安心的光芒。

    正午的太阳很刺眼,我又一次依稀看到了训练场上,曾经那些人们训练打闹的影子,再度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伤疤,注视阳光后留下的黑影落在手上,视线一时间有些模糊。攥紧拳头,我的心慢慢的沉了,那么,这个世界的叶铃音,还能存在多久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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